极东·交换（肆）
【肆．】
那不是在下干的。
刚刚的会议上，冲阿尔弗雷德瞎嚷嚷，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本田菊会做的事。
是王耀说话不过脑子，他说什么和在下一点关系都没有，没有。
呼……
本田菊深吸一口气，生生地憋住内心的火，听走在前面的两人依然在讨论“菊今天究竟吃错了什么药”的问题，突然很想躲得远远的。
老天，这两个人就是命运故意派来折腾他的吧？
“所以说，完全不明白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！”本田菊听见阿尔弗雷德愤愤不平地说道，声音之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，“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反驳过我啊！”
“是啊，脂肪球也总该明白他不是所有人的Hero了，如果你再不安静一点会恐怕被更多人讨厌哦。”伊万奶声奶气地回答道，甜美的嗓音里夹杂着嘲笑和满满的恶意，“比起吼，我更想用水管堵你的嘴呢。不过，啊啦，我也不太喜欢那家伙就是了。”
咳。
本田菊低着头，用脚尖移开路上的小石子，又百无聊赖地将它踢进下水道的窄缝里。尽管他早就知道伊万因为各种原因看他不顺眼，但当面听他这样柔和而若无其事地讲出来，还真的是……非常刺耳。
也不知道真的王耀在这种情况下会说什么。反正绝对不会帮他说话就是了。
本田菊想着，又踢飞了一颗小石子，路边的铁皮垃圾桶发出叮当一声脆响。阿尔弗雷德诧异地扭头看了一眼，他耸耸肩，没说什么。
糟糕，他刚才是不是没忍住白了美/国人一眼？
但如果这两人今天铁了心要将这个话题进行到底，那本田菊也只好不做奉陪了，总不能让他为了合群而自己骂自己吧？更何况做错事的不是他，而是某个冒牌的蠢货。既然他是无辜的，却因为那人的过错而饱受折磨，那他是不是也该让对方稍微体验下这般不爽的感觉呢？
阿尔弗雷德和伊万依然在大声吵闹着什么，但本田菊无暇顾及。他掏出手机，思索着该给王耀布置怎样的重任。
“到了。”
王耀站在庭前，感激地望着一直陪他走到家门口的费里西安诺和路德维希，即使他已经快被这两个人的轮番心理开导吓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，但真诚地表达谢意还是必须的……
“谢谢二位的关心。在下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，会议时精神状态有些不佳，一不小心对阿尔说了过分的话，过会亲自去找他道歉好了。”
呸，道歉个鬼，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眼色的家伙吵吵太大声才惹他发飙的。
“Ve，菊你还是不要再熬夜啦，会死掉的！如果工作太多那就不要做了！”费里西安诺趴在他耳边哀求道，嘴里呼出的热气让王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他费了好大得劲才克制住将对方一把推开的冲动，虽说他知道费里西安诺的确是出于好意，好意……
真是无法想象，那个生性淡漠的本田菊平日里也是被这样亲热地搂着蹭着的？
“我真的没问题，让你们担心了。”王耀一边说着，一边尽量轻柔地将自己的手臂从费里西安诺的怀里抽出来，这一路被意/大/利人紧紧搂着让他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快着火了，“天气太热了，要不要到家里坐坐？”
“好啊！”费里西安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。
亏得明事理的路德维希赶紧将他拽开了，不然王耀真的会当场哭出声。他几乎是感激涕零地向路德维希道谢并无比真诚地与他们告别。临走时，路德维希还特意叮嘱道：
“平时有什么不愉快的事，发泄出来就好了，当然，不是今天会议上的这种……菊，很佩服你总是能保持冷静，但究竟是心情平静的冷静还是压抑的冷静，我们总归是能分辨出来的。”
哦，这样啊，但为什么我觉得他永远都是那一张扑克脸呢。
王耀站在庭门口，目送两位“好友”渐行渐远。当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转角处时，他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：
本田菊和他们关系真好啊。
这很正常，不是吗？作为七情六欲和人类并无差别的化身们，他们理应有自己的死党。王耀有，那本田菊也应该有。虽然本田菊面对他时永远是张扑克脸，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路德维希和费里西安诺也是同样的表情。他也有能和自己勾肩搭背的密友，也有在心情不好时可以倾诉的对象……这真是再正常不过了，王耀完全没必要因此感到奇怪，或者是其他的什么。
不过，他们三个之间的相处模式比起王耀那帮人，还真是温柔地发腻啊。
王耀的思绪仿佛陷入了奇怪的漩涡，他就那样在庭院中央站着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，又好像什么都没想，等终于回过神来时，额头已经被太阳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。他不禁狠狠骂了自己几句。
按照惯例，王耀回到家后——虽说现在这并不是他自己的家——会先检查手机里有没有谁给他发来消息，以免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。这一看不要紧，王耀差点被十几条短信提醒吓得摔了手机，再一看，竟然全是本田菊给他发过来的。
该不是那边出状况了吧。王耀这样想着，疑惑地点开了最新发过来的那条短信。
“庭院记得打扫，落叶要扫干净，花木也要及时浇水。玄关处有喷壶，可以给绣球花喷些水，能让花朵更精神，也可以除尘，庭院里最好不要有尘土，不然在下会很难受。”
王耀抽了抽嘴角，这是拿他当清洁工呢。他环视整个宽敞整洁的庭院，照这个大小，如果完全按照本田菊所说的去清理，那他下午有的忙活了。不过话说回来，这大热天的支使人打扫庭院，本田菊是有病吧？他什么时候开始对灰尘过敏了？
王耀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，从最底下的那条开始，逐条翻看那些短信。他发现这十几短信条竟全都是本田菊对他的叮嘱——或者说是刁难更好一些。关于如何照料这个家，如何处理各方面的细节，本田菊写的林林总总，事无巨细，他看上去有很多事要嘱咐，隔几分钟就会给王耀发一次短信。
“波奇的狗饼干放在杂物架的最顶层，旁边有一只小碗，喂它时把碗装满了就好。鉴于您饲养宠物的经验为零，还是不要乱给零食了。啊，记得在它吃饱后和您睡午觉前都要陪它玩，最好是能把它抱起来转圈，不过请千万不要摔伤它，万一出现意外，医药费您出。”
合着王耀不仅是清洁工，还是个尽心尽力的宠物饲养员呢。“鉴于您饲养宠物的经验为零”，瞧这话说的，满满的嘲讽都快从手机屏幕里溢出来了。
王耀斜眼瞄着正围着他的腿撒欢的波奇，又看看放在柜子上的剪刀，心想着是不是该把这小玩意的哪里剪秃了，作为对它主人无理取闹的惩罚。
“午餐请自便，如果您想出去吃也无所谓，但如果想借用在下的厨房的话，请务必在使用后清理干净，一点油污也不能有。如果留下油烟的味道，在下会相当困扰的。”
本田菊什么时候变成重度洁癖了？如果王耀非要在他的厨房里做油气重的菜，看他能怎么办？难道还要再砍他一刀不成？
“使用过的物品请物归原处并摆放平整，请不要让在下回来时发现有凸出或凹进去的地方。看书请不要折角，不要损坏书页，放归书架时一定要按照在下最初摆好的顺序。”
看来他不仅是个重度洁癖，还是个重度强迫症呢。王耀对此嗤之以鼻，本田菊越是想刁难他，他就越想把这个家破坏得一塌糊涂给他看看。不过说到损坏书……还是算了，毕竟那些书里还有几本研究汉语言文化的。
“庭院里有一架木梯，麻烦您能否将它搬到阁楼上？那里的天花板有些漏雨，在下过几天修理时可能会用得到，感激不尽。”
话说的倒是客气，但最终目的不过三个字——“麻烦您”。王耀气呼呼地将梯子搬进阁楼，虽说他并没有看出有哪里的天花板像是漏雨的样子。他坐在同样洁净的阁楼的单人沙发上，擦着汗，气喘吁吁地点开下一条短信——
“啊，想想还是不用了，修天花板果然还是要专业人员帮忙呢。麻烦将梯子放回最初的位置，对于给您造成的不便，在下感到十分抱歉。”
抱歉？我看你玩得挺开心的呢。王耀气得咬牙切齿，剩下的短信看都没看就全让他给删了。亏他刚刚还嫌弃本田菊是个事妈，现在看来他就是单纯地想整人玩，自己居然还照他说的做了那么多，唉——
“所以，我该怎么回敬你讨厌的主人呢？”
王耀将波奇举到面前，不怀好意地盯着小狗乌溜溜的眼睛，左手将剪刀摆弄地咔嚓直响，“来个中/国冠毛犬的造型，你说怎样阿鲁？”
波奇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，天真而无惧地冲他摇着尾巴，突然，它猛地向前一探，软乎乎的小舌头舔在王耀的下巴上，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。
……算了。
还没等王耀反应过来，他已经放下剪刀，不由自主地将小毛团子搂进了怀里。他一手抚摸着波奇头顶柔软的短绒，一手轻挠着它胖乎乎的肚子，小狗发出了惬意的呼噜声。
王耀将脸埋进波奇又软又卷的毛发中，感受着它微微颤抖的热乎乎的小身体，暗自叹了口气。
你就这么点出息，活该被人整。
……啊，果然没有给在下回信呢。
本田菊悻悻地将手机揣回衣兜。当王耀不把他的刁难放在眼里时，所有的恶作剧顿时都显得索然无味了。虽说这是早就预料到了的事，但对方爱搭不理的态度还是为他的烦躁又添了把柴火。
凭什么王耀独自住在他家，身边是好脾气的费里西安诺和寡言的路德维希；而他却要在这里忍受阿尔弗雷德和伊万的吵闹（他是不是应该感谢两个大魔头终于不再揪着“本田菊”的过失不放了？），过会到家还有个林晓梅要对付？是老天偏偏看他不顺眼吗？
王耀家离会场真远，旁边的两人还时不时因为掐架而偏离正确路线，照这样下去，什么时候才可以到家呢……
本田菊心烦意乱地向前一踢，又一颗石头应声飞出，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这一路究竟踢飞了多少小石头了，耳边阿尔弗雷德和伊万无休无止的恶言相向烦得他直想切腹。天照大神在上，王耀究竟是怎么和这两个人同时做朋友的？
本田菊哪里会知道，那两个人其实也早就吵累了，正等着“王耀”像往常一样用非正常手段劝架呢……
衣兜里突然发出叮咚一声，本田菊愣了半晌，掏出手机一看，几乎不敢相信王耀真的会给他回复。 对方还在短信里附了几张图，前几张是他整洁的庭院和一尘不染的室内，最后一张是……一团白白的看上去毛绒绒的东西。
本田菊皱起眉头，仔细阅读着王耀发来的文字信息：
“庭院已经打扫完毕了，还算满意吗事妈？没有完全按照你的标准来，太琐碎了。不准备用你的厨房做饭。家具物品已经摆放整齐了，书也是，木梯在阁楼里，回家后自己把它搬回去。还有波奇，我已经把它喂饱了，摸上去手感真好。
PS：好久没碰剪刀了，不小心把波奇的尾巴剪成了贵妇犬的造型，看着还不错，就是有点傻。这是剪下来的毛，在此敬上。王耀。”
“还在下的波奇！”
一声大喊惊得阿尔弗雷德和伊万同时扭过了头，但本田菊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两人诧异的眼神，只是死死盯着照片上自己爱犬那团白白软软的毛，心疼得直想哭，谁知道好久没碰剪刀的王耀是不是还把波奇剪伤了！这下倒是回敬地好，他还不如对自己爱搭不理呢！
“……耀？”
本田菊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伊万是在叫他，他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。
“你刚才说‘在下’？”
……啊，糟了。
该说他不愧是在王耀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吗，包括犯错的方式，包括一脉相承的蠢。
伊万静静地凝视着他，紫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烁烁，嘴挂着一丝笑意，像是在耐心地等他作出解释。
这真是，太糟糕了。
“耀怎么可能自称在下啊，是你听错了吧北极熊？”正当本田菊准备找把刀自我了结时，阿尔弗雷德竟先于他开口了，或许是因为惯于争吵，无论伊万说什么都会立刻反驳几乎成了他的本能，“耀是在跟谁打电话吧？没想到毛熊不但脑子不好使，听力也退化了不少啊。”
他说着，无端地盯了本田菊片刻。
本田菊僵硬地晃晃手机，示意自己的确是在和谁打电话，事到如今他也只有配合阿尔弗雷德的说辞了。伊万盯着他，微微眯起了眼睛，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，三个人沉默片刻，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。但在接下来的一小段路上，那两个见面就掐的家伙竟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，直到本田菊回到公寓，他们谁也没再找过谁的麻烦。
“我回去了。”
本田菊站在楼前，装作平静地向两个人道别，这次他终于用对了称谓。伊万依旧保持沉默，阿尔弗雷德只是耸耸肩，以一种漫不经心地口吻说道：
“耀你今天也有点奇怪啊，伊万说你身体不舒服对吧？好好休息，我们走了。”
说完，他又看了本田菊一眼，就是这个眼神让本田菊瞬间意识到美/国人绝对看出什么来了。
刚才那个蹩脚的“打电话”，是阿尔弗雷德在帮他找台阶下呢。
本田菊站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，盯着王耀家的门，内心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沮丧。过了半晌，他才举起手做出敲门的姿势，但还没等食指关节扣在门上，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，急忙掏出王耀给他的钥匙插进了锁孔里。
门锁在钥匙的拧动下响了一阵，门开了。本田菊这才想起来他还要想方设法过林晓梅这一关，但他显然已经没有时间准备了。只听屋里传来轻快而急切的脚步声，接着便是少女清脆而熟悉的声音：
“哥，终于回来了，我都要饿死啦！”
林晓梅急急忙忙地跑过来，欢呼一声，整个人直接扑在了本田菊的身上。
TBC.
这章想要说明一点，那就是万尼亚和菊互相看不顺眼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本家的设定，政/治问题啦还有互相看不惯对方的作风，和老王的关系其实不大，虽说也有。
虽然并没有什么卵用还是想解释一下。此文无修罗场，嗯。
感觉互相恶作剧的两个人好萌hhhhh
顺便，你们可以去查查中国冠毛犬是什么样的【手动滑稽
